2025年1月特朗普上台后,将会实施诸如关税变动、边境管控、教育医疗、国际军事等新措施,但不管如何,均大体会落到财政政策、产业政策和货币政策3方面效果上来。
从财政政策来讲,新总统希望对内降税,但是对外增加关税收入;希望对政府实施“精兵简政”,但又计划增加对教育、医疗的投入。尽管一增一减,但整个财政政策的净效果仍可能会是赤字增加。减少非法移民,增加边境防护,都得投钱,让过去的赤字完全下降,很难,最多是让赤字不猛烈增长,预计美国政府总体赤字余额将突破40万亿美元,所以财政政策仍然偏宽松。
从产业政策看,贸易上特朗普提高关税,尤其是针对中国的关税,而中国是当今世界最大的通胀降温器,增加关税带来的后果是价廉的物品变少,通胀容易抬头。移民政策上,驱赶领取低工资的低成本非法移民人口,那么高工资带来的高成本将出现,那通胀就更降不下来。
美国贸易政策对中国有什么影响?
2025年1月后,美国对中国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特朗普贸易政策的变动,因此大家比较担心中国2025年的外贸出口。
但是,实际上从2024年已经形成的结果来看,我们的出口已经表现出防御性特征。
直接看,我们对美国的出口一直在减少,基本上从2018年以来就一直在减少。而且,这两年的态势,不仅是对美国在降低,对欧洲和日本也在降低,美日欧三大地区的出口份额都是降低的,份额降了-2%至-5%不等。
这是不是我们的出口真就受了巨大影响?
有一个不容易看见的情况,就是我们对很多国家是上升的:我们在印度、巴西、俄罗斯、沙特、墨西哥,对他的出口都是上升的。有的上升1%点多,例如俄罗斯这种因俄乌冲突无法大面积出口,有的直接上升了7%点多。
以2024年整个东盟为例,东盟对美国的顺差扩大了,卖给美国的东西变多了,但是反过来,我们看到东盟对中国的逆差也扩大了。从中国买更多的东西,转到东盟后再转到美国去。
所以,从全球来看,一边降一边升,合计来看,中国在全球整体的出口市场份额反而是稳健的。而且,相对于2018年当时的情况,2024年的市场份额反而上升。
2018年的时候,中国在全球的这个出口的份额,大概12%。疫情最高峰时,达到了15%以上,但2024年,我们在全球的市场份额还是在14%以上,相比2018年是增加的。
当然,不排除特朗普上台以后,会采用更严密的贸易措施,比如对在墨西哥、越南的转口贸易、绕道到欧美的商品,也会征收关税,但中国的产品的价格竞争力,不管怎么绕,依然太强。因此,美国新贸易政策,可能实际上不会太影响到令我们不知所措的地步。
而且,如果美国的贸易政策其国内的通胀造成了较大影响的话,则美国在关税政策上可能不得不做更细的调整。如之前文章所述,特朗普在现在的通胀水平上实施关税,比在2018年实施的副作用大太多。如果加税导致通胀,通胀直接让民调下滑,或者间接让美国的股市出现下调,就不得不回头调整税收政策。
中国面对美国加税的贸易政策应该怎么做?
从天然的情绪化角度而言,一国加税另一国应该以牙还牙,针锋相对。
但这样的结果,可能是两败俱伤,可能赢了外交的面子,输了经济的里子。具体应该怎么做?应该进行一定的推演和测算。
如前所述,近两年以来,尽管中国的美日欧的直接出口份额降低,但是在全球的份额相对于2018年反而增加了。为什么能够增加?就是东盟、中美洲等地愿意做转口贸易,绕弯去往美日欧。
为什么东盟及中美洲等国愿意做转口?
本质上还是中国的产品进货价格不高,而且转手好卖,中国物品的物美价廉,驱动了转口贸易,赢得了市场份额。
中国作为全球第一大制造业国,除了卖给全球物品,对关键原料和零部件,也需要从全球进口,不排除部分重要物资的采购,必须要来自美日欧。
如果中国对需要从美日欧进口的物资原料,采取以牙还牙的报复政策,那么,对中国的制造品的供应链会造成伤害,采购成本抬升,这将使得中国的制造利润变薄,或者不得不提高成本的价格。
一旦中国自己提高了产品的价格,则东盟、中美洲这些国家的进口动力就会变弱,他们的利润也会变差,那么转口的动力就会消失。
一旦转口动力消失,则2024年我们已经在全球形成“美日欧直接降,通过东盟等国间接升”的“一升一降”格局将被改变,东盟等地也会从升变成降,双降之下,则中国制造将遭受严重的打击。
因此,中国的贸易摩擦应对方案,不是粗暴地实施以牙还牙的报复。
或者说,要直接一比一报复也可以,但必须要事先评估对我们自己生产制造过程中,采购成本的伤害是否过大。否则,我们将自己把自己的企业消灭。
较优的策略,就是我们依然保持对外采购时不增加关税,依然低成本拿到原料和关键零部件,然后将成品出口到东盟等中转地,因为产品依然物美价廉,那么总能曲线进入美日欧市场,因为美日欧的社会民众离不开的是我们的这些实惠的拳头产品。一旦自我加税,采购成本抬升,拳头产品将被消灭。
因此总结而言,2025年采用的贸易关税同步反制政策,主要是看对我们自己制造业采购端的具体影响。中国的贸易反制政策,根本出发点不是直接以牙还牙,一一报复。因为美国关税提升多少,在根本上,难以全部影响我们。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作者为北京体育大学副教授兼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金融安全中心研究员
本文编辑徐瑾 jin.xu@ftchinese.com